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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右翼崛起冲击欧盟政治版图

作者:冯云 文章来源:《环球》 2016年第19期 时间:2016-09-27

  奥地利这个日耳曼国家,自二战以来已经由中间派政府平稳执政近70年,而如今右翼势力从蠢蠢欲动到强势崛起,已经成为欧洲政治的大事件,更被不少观察人士看作欧洲政治的风向标。

  《环球》杂志特约撰稿/冯云(发自维也纳)

  受欧盟经济长期无法走出欧债危机的影响,以及难民危机、恐怖袭击带来的无助,奥地利的选民最终被推向了右翼,抛弃了主流政党。

  从奥地利右翼风潮的蔓延,可窥见欧盟国家正在经历的类似境遇。随着右翼的崛起,政治版图的改变让欧盟在十字路口上变得徘徊、尴尬。困扰欧洲已久的难民、移民问题,以及经济状况的持续晦暗,是引发这一切的重要原因。

  右翼风潮蔓延 

  随着奥地利宪法法院7月宣布重选总统,让原本在选举中惜败的右翼党候选人“复活”,这个国家的政坛再起波澜。

  在之前的奥地利总统选举中,奥地利宪法法院认为邮寄选票计票存在违法违规行为。此前正式通过的这几万张选票中,左翼候选人前绿党领导人范德贝伦以50.3%的得票率险胜右翼自由党总统候选人霍费尔。

  而最近一次奥地利媒体的民调显示,右翼候选人霍费尔的支持度为52%,高于范德贝伦48%的支持率。

  虽然总统大选将于10月初正式重新启动,谁胜谁负难以预料,但毋庸置疑的是,自二战以来,奥地利这个日耳曼国家已经由中间派政府平稳执政近70年,而如今右翼势力从蠢蠢欲动到强势崛起,已经成为欧洲政治的大事件,更被不少观察人士看作欧洲政治的风向标。

  如果霍费尔在一个多月后的选举中胜出,他将成为奥地利自二战结束以来第一位右翼总统,同时也是目前欧洲政治立场最右倾的总统,这股可能到来的暴风骤雨,让整个欧洲屏息以待。

  实际上,第一轮总统大选时,霍费尔就在几个候选人中,以遥遥领先之势拔得头筹,而多年的执政联盟两党(中左阵营的社民党及保守派人民党)的两位候选人票选之和都不及霍费尔,凸显了右翼的超高人气。

  右翼的风潮在整个欧洲都有蔓延的趋势。据英国广播公司统计,近年来,12个欧洲国家的极右翼政党影响力急剧扩大,包括奥地利、丹麦、芬兰、法国、德国、希腊、匈牙利、意大利、荷兰、斯洛伐克、瑞典和瑞士。

  右翼势力的崛起,让不少欧洲人感到担忧,但实际上,在这背后,多年的失望、怀疑和愤怒才是当地选民的真实心态,也是问题的症结。

  选民的愤怒 

  奥地利是较早加入欧盟及欧元区、申根区的国家。中间派政府将欧盟一体化、资本、人员自由流通的理念带给了奥地利人民,希望他们相信,在不断推进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中,只有加强合作,才能得到福祉。

  然而,令选民失望的是,原本经济发展水平很高的奥地利似乎并未因加入欧盟而获得太多红利,反而经济发展缓慢,民众生活水平原地踏步,甚至在加入欧元区后,部分商品价格出现上涨势头,这令不少民众怨声载道。

  更让选民难以接受的是,受欧债危机余波影响,奥地利经济自2012年开始陷入停滞,经济名义增长率甚至难以突破1%,仅优于希腊等少数欧洲国家,失业率也从过去欧洲最低的5%,上升到如今的10%左右。

  在欧盟一体化进程的影响下,奥地利企业将其投资转向了更具吸引力的东欧市场。同时奥地利国民因其大学学历比率较低(仅为7%),在资本与劳工市场的竞争中处于劣势,投资与劳动岗位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流失。

  奥地利前副总理施平德勒格曾表示,右翼的崛起是因为政府没有很好地解决经济发展、失业等社会问题。

  在经历了漫长期待后,没有看到改变的奥地利选民开始对政府的政策产生了质疑:奥地利融入欧盟是解决问题还是制造问题?

  2015年的难民危机成为了事态发展的催化剂。起初与德国政府站在一起、伸出双臂欢迎难民的奥地利,曾反对欧盟内的边境检查制度。然而,在前所未有的难民潮冲击下,奥地利政府改变态度,限制难民入境,但似乎为时已晚,大量难民涌入给当地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许多当地人甚至公开表示“受够了”。而频频曝出的难民恶性犯罪更让民众无法忍受。奥地利的一名男童被难民在游泳池强奸让选民愤怒,而最近又有9名难民因涉嫌在维也纳轮奸一名女子而被警方抓捕。

  更让欧洲人恐慌的,是可能伴随难民危机而来的恐怖主义。对于难民大量涌入,欧洲各国基本没有有效的安全检查措施,这让恐怖分子有机会随难民潮潜入欧洲。当地人认为,先后发生的布鲁塞尔恐怖袭击、巴黎及尼斯恐袭都多少与此有关。

  在一份欧洲十国的调查中,超过一半的被调查民众认为,来自中东地区的难民增加了欧洲遭受恐怖袭击的可能性。

  对现实状况积怨已久的选民,十分担忧自身安全,在对中间派政府丧失信心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纷纷倒向右翼政党。

  素来排外、持欧盟怀疑论及民粹主义理论的右翼政党,在难民及移民问题上立场强硬,而这恰恰迎合了不少民众的“希望”。右翼政党声称要保障自己国家人民的安全,打出“站起来,奥地利需要你”口号的霍费尔,受到不少人青睐。

  奥地利的一份问卷调查显示,56%的选民表示,他们因为更严格的难民政策投票给霍费尔,此外,相比其他老气横秋的参选人来说,霍费尔显得年轻有朝气。

  冲击欧盟政治版图 

  在上一次奥地利总统选举中,86%的工薪阶层将选票投给了霍费尔,然而此前,工薪阶层一直是中左派阵营稳固的支持群体。在选民基础上,欧洲的版图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稳固的支持者大量“向右转”,并不仅是宣泄不满情绪。政党在阶层支持上发生的整体变化,更多地来自于本身执政党在实践中立场的变化。

  与奥地利类似,在欧洲不少国家,中左与中右派别的联合政府长期执政,虽然在此期间给欧洲带来了稳定与发展,但其政策却逐渐弱化了自身党派具有的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

  过去主流的中左派以及保守派政府向中间靠拢,使得其支持群体弱化了认同感,开始寻找新的选择。这种选民的流失与重新分配,冲击着欧洲的政治。因此,对于传统政治派别来说,要想重新获得选民信赖,不仅要知道该做出什么努力,更要明确不该做什么。

  如今,右翼的崛起、政治版图的改变,让欧盟在十字路口上变得徘徊、尴尬。当前的欧盟面临两个核心问题:一是难民、移民问题;二是持续的欧债危机。

  要解决这两个问题,意味着需要进一步加强欧盟内部的合作与协调。但当前,选民已没有这种耐心,如果右翼民粹势力在选举中胜出,他们更不愿意自己的国家将更多的权力交给欧盟。

  右翼政党对欧盟持消极态度,其意识形态更与欧盟一体化格格不入,这样的情况,将会给正在转型中的欧盟,带来比较明显的冲击甚至挑战。

  在这股风浪的冲击之下,不仅欧盟一体化进程会受到影响,成员国政治风向的变化也有可能会使欧盟内部的协调运行机制面临挑战。欧盟本身的运转主要依赖成员国之间的合作、妥协以及政治稳定,如果部分成员国开始展现不合作、对抗的态度,欧盟的整个运转可能陷入停滞。

  右翼民粹主义者甚至对参与欧盟的治理表示毫无兴趣。霍费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反对将奥地利更多的权力交给欧盟,且不是不可能考虑退出欧盟。在奥地利,总统更多被看作是国家的象征,虽然其有权解散议会,但二战以来没有奥地利总统行使过此项权力。

  然而,英国脱欧公投的后果也让不少选民认识到了许多问题仍然需要欧盟。

  从另一个角度看,虽然欧盟自身有脆弱的一面,但右翼无法打破已经在欧洲各国根深蒂固的选举制度,各国的体制并不会受到冲击,右翼的活动范围仍然受到体制的制约,以奥地利为例,主流阵营在重整旗鼓后仍有机会重新夺回选民的关注。

  除了对欧盟政治的冲击之外,奥地利右翼自由党的崛起,在欧洲范围内,还引发了人们对新纳粹复苏某种程度的担忧。这源于自由党过去与纳粹之间的关联。

  奥地利自由党于1956年成立,其首任领导人是安东·莱恩特哈勒,一名纳粹政府的高级官员,曾就任纳粹的多个要职。自由党从建立之初至今被认为是介于右翼与极右翼之间的政治派别,西方媒体更多地用“极右”一词来表示它们对自由党的立场,但霍费尔一直只坚称自己是右翼。由于在反移民方面的强硬立场,在其2003年至2006年联合执政期间,移民申请数量下降了约三分之二。

  右翼自由党一直被贴着新纳粹标签,在过去几十年间难以迈入权力核心,不过,时间似乎在冲淡奥地利年轻人对纳粹的记忆,在过去的几十年,这种恐怖已经烟消云散,人们不再谈右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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